县域精神应该如何阐释

近闻，鄂西北房县公开征集“县域精神”表述语一事，不禁感慨万端、跃跃欲试。因鄙人虽为地道的60后房县籍人，但并未出生在“因其山林四塞，巩固有如房室”而得县名的“纵横千里……中为河谷平坝”的县城所在地，而是生长在打小就得砍柴、放羊的穷山沟里。只是当年恰巧赶上恢复高考，才能有幸改写命运，一举跳出“农门”，端上曾经令人钦慕的“铁饭碗儿”。尽管毕业后被浠里糊涂地分配到令人嘲讽有加、带有浓重四川口音、比邻神农架林区的偏远乡村从医，也不觉得有多少委屈。更不在意巧舌如簧的城里人惯于编排乡下人的那套信口雌黄与闲言碎语。尽管随着岁月蹉跎，随着“铁饭碗儿”的优越被荡然无存而终圆进城之梦。但于今看来，并非完全自满。以致在县城居住近十年之久，心里仍有淡淡地置身异域他乡的感触。尤其是那一刻也挥之不去的乡村童年记忆……还有仍在乡下的父辈娘亲……还有那早年第一次进城时的新奇，连同被深深植入大脑沟回而现今已难觅踪影的古城遗迹、巷子老街、剃头挑子与沿街的吆喝叫卖……等等，更加使人无法排解内心深处对于县城变迁的陌生及其大量圈地、不断挤占土地资源的遐想与慨叹。就禁不住联想起多少城里人会因巴掌大一点儿宅基地而财富剧增。就按捺不住为我等乡下人从来没有这类地聚集财富的机会而忿忿不平。

所幸，现今的农村无论较之早年开荒垦地学大寨，或是后来的联产承包缴粮税，都已今非昔比，发生了质的飞越。尽管现实与梦想的差距依然存在，尽管城乡差别与贫富悬殊愈演愈烈，但生生世世的乡里人，就这样于不经意间赶上一个不同寻常的时代……就这样带着对古老土地的眷恋，带着对城市文明的追寻及其对城里人身份的痴迷，义无反顾地告别了农家土屋，淡却了对穷乡僻壤的诅咒，一拨又一拨地走出乡村、涌向山外，即象笼中的鸟儿放飞进了山林，又似涓涓细流汇入了江海。于是乎，“农民工”就无愧为当代最庞大的社会群体，其壮观如潮，经年不息。于是乎，几经打拼，呕心沥血，终于不断有人夙愿得偿。或在县城以外的城市扎根，或从乡下入住城镇，或于闹市租房栖居。正应了“穷奔山，富奔川”的古谚。君不见，近年县城人口陡然激增，陈年民宅被栋栋高楼取代，宾馆大厦拔地而起，商场超市竞相开业，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公园广场游人络绎；白天，人群熙攘，车辆繁忙如梭；夜晚，火树银花，亭台楼阁交相辉映。县域内，不独化龙古城新村和竹房城镇带成为一方特色，竟连源于都市名城的城市精神也被推崇备至。

然而，不能苟同的是，愚以为县城，就是县城。是最小规模的城和最大规模的镇。而类似的小城镇比比皆是，往往并不具备真正地城市辐射功能。倘若非要冠以“城市”，一律赋予“精神”，岂不过于粉饰、拔高？好比高帽子强加于人？幸好征集的是“县域精神”，否则恐有不妥或失水准。尤其对于广大农村地区而言，拥有引领一县一地的精神支柱无疑是重要的、通用的、平等或没有城乡差别的。而古往今来，人们至所以会喜爱城市，嗟叹农村，原因无外乎“差别”二字。试想，如果不是这样，如果农村的一切都胜似城市，或接近城市，那么城市的工地里还会有现代“农民工”的影子吗？城市人的家里还能轻易找到家政服务人员或者钟点工吗？那么，农村的“空巢老人”之忧与“留守儿童”之困岂不迎刃而解，岂不化为子虚乌有，成为无稽之谈吗？

事实上，面对城乡之间的反差与沟壑，乡里人除了淡定，除了认命，除了俯首为牛的朴实与坚韧。还能有什么比这些更现实、更宝贵、更值得推崇传承呢？而曾几何时，在“纵横千里”，人杰地灵的家乡，虽然还有闭塞落后的阴影，但是也曾有过登上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奇迹问世，更不乏有心系城乡两地的辛辛学子倍出。那么，这其中除了当地水电大亨“发迹于林、兴盛于水”的功败垂成，除了人类对于物质财富和精神文化的共同需求与追寻，到底还隐藏了什么，或者说又隐瞒了什么呢？我想，或许与人性的某些弱点，如本能的贪婪有关。但奇怪的是人类欲望的贪婪，在某些时候并不完全意味着不好或不妥。象城市、财富、文化与精神等等，你能说在这些方面“求多，不知足”有什么不好或不可以吗？其回答通常是永无止境。

不过，话又说回来。凡事皆有度，物极则必反。正如城市不可无限扩张，农村人不会有朝一日全部进城定居一样。因为从承载力看，每一座城市的发展空间都是有限的。而提升城市化水平，就不能仅限于在已有的城市基础上“扩规模、提档次”，甚至“跟风”而上、无限扩张。而是要放眼“三农”，关注县域，确保农村小城镇和乡村集镇同步建设与快速发展，才能吸纳更多的人才，留住更多的人们在广大农村安居，在广大农村就业，在广大农村生存和发展。毕竟，人们热爱城市、想往城市，看中的并不一定都是城市这个地方，而是城市文明所赋予的一切。毕竟，炎黄子孙一脉相承的是“天人合一”的传统文化与养生精髓，而城市也非唯一适宜人类栖居的最佳之地，更有喧嚣不堪、空气污染、交通拥堵、资源枯竭、人满为患的弊端。毕竟，城市不是飞来之物，而所有城镇的形成都是由人类足迹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而开始的。就这个意义而言，把广大的农村变成星罗棋布的城镇不仅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只是时间问题。而农村人的梦想，也绝非是年复一年地外出务工和“舍近求远”的利益驱动与金钱至上、金钱万能的欲壑难填。

那么，要改变这一切的一切，除了需要国家宏观政策调整与中央财政倾斜，除了发展县域经济，凝聚一切力量，调动一切因素，更重要的是要具备发自民众的奋发图强、永不言输的乐观主义精神。言及于此，为了梦想中的家园，为了生养我们的这片沃土，我该努力做些什么呢？而眼下的“县域精神”，又该怎样诠释，怎样遣词造句，方显县情、民情、人文地理及价值取向呢？终于，为此琢磨良久，总算成就了得意之作。赶紧发了电子邮件。但愿中个头彩，或者入围入选。（文：邓发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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